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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的清湯面

2022-10-03 09:32:21  來源:張家口新聞網(wǎng)

  說到家風(fēng),要從爺爺說起。可惜,我對爺爺一無所知。于是乎,我從父親的背影中了解爺爺。

  當(dāng)家里重新貼上紅對子的第二年,我出生了。也是從那時起,父親做起了他唯一會做的主食——清湯面。油、醋、蔥、蒜,快被按出手印兒的玻璃瓶子在父親手中上下翻飛,鍋蓋一起,蒸汽蒙上了父親的眼鏡。這時,父親那慈祥、樂呵兒的臉上,已多了不少皺紋。但他一如既往的是認(rèn)真。乳白色的面條被夾起、控水,放入那調(diào)好的汁兒中。瞬間,香氣在整個房間中飛舞。不,飛舞的或許不是香氣,而是父親的童年,是父親幾十年來不改的真切。一碗現(xiàn)成的面條兒冒著熱氣,頂著白綠相間的蔥花和那一把蒜沫兒,邊兒上還浮著一些油泡兒。這場面已不知在多少時候、多少地點無數(shù)次地出現(xiàn)。

  幾十年前,灶邊,父親依偎在奶奶膝下,不知已流了多久的口水,才等到把這不多的面條兒一搶而光。父親吃的清湯面,是爺爺?shù)哪檬趾脩?。爺爺慈祥而又?yán)厲,寬宏而又大度,爺爺做的清湯面,是父親永不磨滅的記憶。

  七八年前,父親和奶奶在我生病不想吃飯時,為我調(diào)上一碗清湯面,讓我依舊吃得笑開花?,F(xiàn)在條件兒好了,每每在奶奶家聚餐時,都是大魚大肉,但不吃葷的奶奶也會像我小時候一樣,樂呵呵地坐在桌邊,等著兒孫們?yōu)樗鲆煌肭鍦妗?/p>

  時間長了,再好吃的飯菜也會有乏味的時候,父親做的清湯面因為單調(diào)而被我嫌棄著。

  終于有一天,我長嘆一口氣地說道:“爸,我不愛吃清湯面了,咱們換個吃食行不?”爸爸的頭低下去了,爸爸的背駝下去了,爸爸的眼神黯淡了。他轉(zhuǎn)過身去,仿佛一瞬間變老了,因為他就會做這種清湯面。

  父親讓我坐下,給我講起了清湯面的故事。

  爺爺在鄉(xiāng)鎮(zhèn)工作了四十年,直到退休。那時交通不便,再加上工作忙,經(jīng)常幾個月才回一次家,家里的四個孩子和年邁的太奶奶,就交給我奶奶一人照顧。家里老的老,小的小,只有爺爺一個人掙錢,日子過得很清苦。爺爺每次回家,就把平時攢下的細(xì)糧換成白面?;丶液螅瑺敔斢质怯H自動手,來做清湯面。于是,一家老小圍坐在一起,吃清湯面便成了爸爸兒時最幸福的記憶。

  我聽后似有所悟!

  一個周末,我寫起周末作業(yè)來。

  對我來說,周末寫作業(yè)是唯一消磨時光的方法。作業(yè)寫完了,我已是饑腸轆轆;想看會兒課外書,但心亂如麻。我不停地看著時間,時間像是比平時慢了很多,伴著雷電聲一起攪著我的心。沒有手機(jī),沒有電視,我能做的只有等待。

  突然,門不知是被撞開還是被打開,從外面沖進(jìn)一個黑影。我定睛一看,是父親,他全身的衣服緊貼在身上,頭發(fā)一綹一綹地粘著頭皮,他連鞋都沒顧上換就進(jìn)入廚房,邊燒水邊說:“兒子,餓壞了吧?你媽加班兒哩,回不來,剛才給我打了電話,說還讓我給你做清湯面!”不由分說,再一次,油、醋、蔥、蒜,幾個快被按出手印的玻璃瓶子在父親手中上下翻飛,香氣與蒸汽飛騰。不時,一碗清湯面,一碗無數(shù)次被我嫌棄的清湯面,被父親小心翼翼地擺上了餐桌兒。父親皺紋深處,一雙眼睛期待而又試探地看著我。當(dāng)我像第一次吃清湯面一樣吃起了這碗清湯面時,父親滿意地笑了,點起一支煙,靜靜地看著我。整個房間只有我吸溜面條的聲音。我一口氣兒吃完了面,一抬頭,父親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,問我:“還吃不?”我用力點了點頭。

  媽媽一回家,一臉驚訝。爸爸自豪地一手拍著胸脯,一手指著餐桌兒,說:“驚訝啥呀?告訴你,那三個空碗擺著呢,我都沒舍得洗,全是咱兒子吃的啊,兒子就愛吃俺做的清湯面?!眿寢屆嫔桓模骸澳阋舱媸莻€人才,兒子三碗面都吃完了,你也沒想起咱家車還沒熄火兒呢!”

  后來,我也學(xué)會了做清湯面。父親每次吃我做的清湯面,都狼吞虎咽,津津有味。雖然面食的花樣越來越多,朝鮮冷面、火雞面、熱干面等等,但我還是愛吃那一碗清湯面。一碗清湯面,爺爺教會了父親,父親又教會了我;一碗清湯面,是三代人之間剪不斷的親情。它教會我們一輩子可以清清白白,照樣兒有滋有味兒。我想父親和爺爺一樣,慈祥而又嚴(yán)厲,寬宏而又大度,我想這也許就是家風(fēng)吧。它不嚴(yán)格不苛刻,但無形中教會了我什么是家,什么是家人,什么是溫暖與愛。

  又是一個周末。

  “爸,我回來了?!?/p>

  “快把行李放下,坐下休息,今兒個還是爸掌勺,做——清湯面!”

  我哭笑不得,還沒來得及回應(yīng),廚房里已傳來鍋碗瓢勺的聲音,傳來了父親無比自豪的哼唱的聲音,仿佛要讓每一個人都知道,他的兒子就愛吃他做的清湯面!(作者 張欣悅  指導(dǎo)教師  王齡貴)

編輯:戴美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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